close
家裡有一扇門是不能開的。
我家的房子是一棟老舊的獨棟透天,位在離市區有一小段距離的郊區,
從爺爺奶奶那一代,或者更早吧,就居住在這了,因為家中雖然曾經重新整修過,有些地方還是老舊地出奇。
從小家人就告訴我,那扇不能開的門落了鎖,但鑰匙卻不知落在哪了,
但是只要找鎖匠來不就能開了嗎?年幼的我無知地問,卻只換來父母閃爍、顧左右而言他的回答。
小孩子不懂事,不要問這麼多。
但是好奇心是可以殺死一隻貓的,尤其對於一個還在探索世界的幼童來說。
某日,我聽見爸爸對著坐在籐搖椅上的奶奶說話:「這一天還是到了,小孩子總有一天會對那個門好奇的...」
奶奶沒有回答他,一貫看不透心思的微笑著。
我奶奶早年喪夫,我沒有見過爺爺,她是獨自把爸爸養大的,近幾年她的身體狀況越發不佳,
漸漸開始記不得我們,最近認不出任何人,只是常坐在藤椅上發呆似地一下午都不動。
也許奶奶在她腦海中的世界裡,過著我們都不能理解的生活吧!我常這樣想。
某日,趁著父母都在忙著沒空搭理我時,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奶奶跟前,
她看到我來了,笑盈盈地望著我,問道:「你是隔壁的孩子嗎?來跟小啟一起玩?」
她認不得我了,小小年紀的我並不覺得特別悲傷,我輕聲地問:
「奶奶,妳知道家裡那道不能開的門吧?」
奶奶的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,好像開啟了某個塵封的記憶,她的笑容變得有點僵硬。
「奶奶,妳知道裡面有什麼對吧?告訴我好嗎?」
其實我沒有打算知道答案,我猜想奶奶什麼也不記得了,我只是試著問問看而已,沒想到奶奶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。
「啊啊啊啊啊啊!那扇門,不能進去!爺爺就是進去了所以回不來了!啊啊啊!不可以!」邊狂叫著,奶奶還邊揮舞著雙手,模樣怪嚇人的,我不禁倒退了幾步。
爸爸媽媽聞聲趕來,不斷地安撫著彷彿受到驚嚇的奶奶,爸爸用斥責的眼神瞪著我,我怯懦地跑了,因為奶奶的反應真的讓我很害怕。
爸媽沒有再提這件事情,但是卻默默地在那道門上又加裝了一個大鎖,這更加深了我的好奇,
然而奶奶看似平靜的外表下,卻在聽到那扇門時露出那個大的反應,也讓我對於探索這個秘密稍微卻步。
過了幾年,我離開家鄉念書,也留在當地工作,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,奶奶也在這段期間內病逝了。
我並不常回家,直到父親因為意外過世的消息傳來,我才趕回家奔喪。
當我到家時,父親的後事已經在進行中,遺體蓋著白布不曾掀起,我忙著安慰不停哽咽的母親,一直無暇接近父親的遺體。
我總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,母親在電話中並未解釋意外的原因,到場的親戚也寥寥可數,只有幾個非常親近的親人,
但大家的神色都略顯詭異。
直到殯儀館的人幫父親穿上壽衣時,我才稍微瞥見父親的遺體,雖然他們很有心地用人牆擋住了視線,我還是偷偷望見了。
父親的遺體缺了一隻手,而且傷口像是被撕扯下來的。
是什麼樣的意外會造成這樣的傷口?而且難道意外過後沒辦法把斷手取回嗎?難道是被絞肉機一類的東西扯斷了?但是父親並沒有接近這類東西的機會啊!
當天我泡在家裡老舊的浴缸裡,思索著這個問題,突然看見一隻小蜘蛛爬在浴缸邊,
我並不怕這些多腳生物,但是仍然有點厭惡牠們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中,於是我開啟了蓮蓬頭,將蜘蛛往地板沖。
在強力的水柱沖刷之下,那可憐的小生物掙扎著,但又無從反抗地被沖到排水孔附近,而我最後又朝著排水孔沖了一陣,粉碎牠最後逃生的夢想。
喪事進行了好幾天,家中一片肅穆哀戚的氣氛,我則是難以解開心中的謎團,幼時被塵封的好奇心一股腦兒地傾洩而出,我決定到父親的書房裡一探究竟,很幸運地,我發現了父親一直都有寫日記的習慣。
父親寫到,多年來,對於那扇門,他也是又害怕又好奇,只知道奶奶一直威嚇阻止他接近那扇門,
直到奶奶過世前,突然迴光返照清醒地對他說,爺爺就是進了那扇門,就失蹤了,再也沒有回來。
當我回過神來,我已經站在那扇門前,做著和爸爸一模一樣的動作,
門上的鎖已經開了,想必是爸爸開啟的,輕輕推門,門沒有如同往常地鎖上,想必父親的死帶給母親太大的打擊,一片混亂中她也忘記封鎖這扇門。
推開門,是一片黑暗的道路,這間房子有這麼大的空間嗎?正想著,突然眼前一片明亮,路的盡頭竟然連接著一更大的空間。
雖然明亮,但是我卻弄不明白這是個甚麼地方,因為所有的物體都非常高非常巨大,又都近在眼前,讓我無從判斷那些物體是甚麼。
我有點緊張,但心中卻有更多的驚奇,走著走著,我感到地面突然巨大地震動了一下,讓我嚇了一跳,趕緊靠向離我最近的一個物體。
過了幾秒,地面的震動停止了,我才又繼續前進,然而我才走了幾步路,地面又開始震動了,這次是連續地震動好幾次,我緊緊縮在物體邊不敢動彈。
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地方?父親就是來到這裡才發生意外的嗎?我還來不及想明白,突然傳來一聲高亢巨大的聲響,震得我耳朵隱隱作痛,
配合著這古怪的聲響,地面又不停地震動起來,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我轉身回頭,拼命地想往來時路衝。
就在此時,我聽到轟隆轟隆的水聲,由遠而近,在我能反應過來之前,我已經隨著水流開始漂動了,
那彷彿山洪爆發一般的洪水,我連滾帶爬地被沖向前,但卻不是潮我來的方向,是朝著另外一個大洞,我心想我完了,我和父親一樣都完了,
父親最終還掙扎著回到了家,但我可能永遠回不去了。
在最後一刻,不知為何,我突然覺得我能夠體會那隻被我沖到排水孔裡的蜘蛛的心情。
我家的房子是一棟老舊的獨棟透天,位在離市區有一小段距離的郊區,
從爺爺奶奶那一代,或者更早吧,就居住在這了,因為家中雖然曾經重新整修過,有些地方還是老舊地出奇。
從小家人就告訴我,那扇不能開的門落了鎖,但鑰匙卻不知落在哪了,
但是只要找鎖匠來不就能開了嗎?年幼的我無知地問,卻只換來父母閃爍、顧左右而言他的回答。
小孩子不懂事,不要問這麼多。
但是好奇心是可以殺死一隻貓的,尤其對於一個還在探索世界的幼童來說。
某日,我聽見爸爸對著坐在籐搖椅上的奶奶說話:「這一天還是到了,小孩子總有一天會對那個門好奇的...」
奶奶沒有回答他,一貫看不透心思的微笑著。
我奶奶早年喪夫,我沒有見過爺爺,她是獨自把爸爸養大的,近幾年她的身體狀況越發不佳,
漸漸開始記不得我們,最近認不出任何人,只是常坐在藤椅上發呆似地一下午都不動。
也許奶奶在她腦海中的世界裡,過著我們都不能理解的生活吧!我常這樣想。
某日,趁著父母都在忙著沒空搭理我時,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奶奶跟前,
她看到我來了,笑盈盈地望著我,問道:「你是隔壁的孩子嗎?來跟小啟一起玩?」
她認不得我了,小小年紀的我並不覺得特別悲傷,我輕聲地問:
「奶奶,妳知道家裡那道不能開的門吧?」
奶奶的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,好像開啟了某個塵封的記憶,她的笑容變得有點僵硬。
「奶奶,妳知道裡面有什麼對吧?告訴我好嗎?」
其實我沒有打算知道答案,我猜想奶奶什麼也不記得了,我只是試著問問看而已,沒想到奶奶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叫起來。
「啊啊啊啊啊啊!那扇門,不能進去!爺爺就是進去了所以回不來了!啊啊啊!不可以!」邊狂叫著,奶奶還邊揮舞著雙手,模樣怪嚇人的,我不禁倒退了幾步。
爸爸媽媽聞聲趕來,不斷地安撫著彷彿受到驚嚇的奶奶,爸爸用斥責的眼神瞪著我,我怯懦地跑了,因為奶奶的反應真的讓我很害怕。
爸媽沒有再提這件事情,但是卻默默地在那道門上又加裝了一個大鎖,這更加深了我的好奇,
然而奶奶看似平靜的外表下,卻在聽到那扇門時露出那個大的反應,也讓我對於探索這個秘密稍微卻步。
過了幾年,我離開家鄉念書,也留在當地工作,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,奶奶也在這段期間內病逝了。
我並不常回家,直到父親因為意外過世的消息傳來,我才趕回家奔喪。
當我到家時,父親的後事已經在進行中,遺體蓋著白布不曾掀起,我忙著安慰不停哽咽的母親,一直無暇接近父親的遺體。
我總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,母親在電話中並未解釋意外的原因,到場的親戚也寥寥可數,只有幾個非常親近的親人,
但大家的神色都略顯詭異。
直到殯儀館的人幫父親穿上壽衣時,我才稍微瞥見父親的遺體,雖然他們很有心地用人牆擋住了視線,我還是偷偷望見了。
父親的遺體缺了一隻手,而且傷口像是被撕扯下來的。
是什麼樣的意外會造成這樣的傷口?而且難道意外過後沒辦法把斷手取回嗎?難道是被絞肉機一類的東西扯斷了?但是父親並沒有接近這類東西的機會啊!
當天我泡在家裡老舊的浴缸裡,思索著這個問題,突然看見一隻小蜘蛛爬在浴缸邊,
我並不怕這些多腳生物,但是仍然有點厭惡牠們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中,於是我開啟了蓮蓬頭,將蜘蛛往地板沖。
在強力的水柱沖刷之下,那可憐的小生物掙扎著,但又無從反抗地被沖到排水孔附近,而我最後又朝著排水孔沖了一陣,粉碎牠最後逃生的夢想。
喪事進行了好幾天,家中一片肅穆哀戚的氣氛,我則是難以解開心中的謎團,幼時被塵封的好奇心一股腦兒地傾洩而出,我決定到父親的書房裡一探究竟,很幸運地,我發現了父親一直都有寫日記的習慣。
父親寫到,多年來,對於那扇門,他也是又害怕又好奇,只知道奶奶一直威嚇阻止他接近那扇門,
直到奶奶過世前,突然迴光返照清醒地對他說,爺爺就是進了那扇門,就失蹤了,再也沒有回來。
當我回過神來,我已經站在那扇門前,做著和爸爸一模一樣的動作,
門上的鎖已經開了,想必是爸爸開啟的,輕輕推門,門沒有如同往常地鎖上,想必父親的死帶給母親太大的打擊,一片混亂中她也忘記封鎖這扇門。
推開門,是一片黑暗的道路,這間房子有這麼大的空間嗎?正想著,突然眼前一片明亮,路的盡頭竟然連接著一更大的空間。
雖然明亮,但是我卻弄不明白這是個甚麼地方,因為所有的物體都非常高非常巨大,又都近在眼前,讓我無從判斷那些物體是甚麼。
我有點緊張,但心中卻有更多的驚奇,走著走著,我感到地面突然巨大地震動了一下,讓我嚇了一跳,趕緊靠向離我最近的一個物體。
過了幾秒,地面的震動停止了,我才又繼續前進,然而我才走了幾步路,地面又開始震動了,這次是連續地震動好幾次,我緊緊縮在物體邊不敢動彈。
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地方?父親就是來到這裡才發生意外的嗎?我還來不及想明白,突然傳來一聲高亢巨大的聲響,震得我耳朵隱隱作痛,
配合著這古怪的聲響,地面又不停地震動起來,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我轉身回頭,拼命地想往來時路衝。
就在此時,我聽到轟隆轟隆的水聲,由遠而近,在我能反應過來之前,我已經隨著水流開始漂動了,
那彷彿山洪爆發一般的洪水,我連滾帶爬地被沖向前,但卻不是潮我來的方向,是朝著另外一個大洞,我心想我完了,我和父親一樣都完了,
父親最終還掙扎著回到了家,但我可能永遠回不去了。
在最後一刻,不知為何,我突然覺得我能夠體會那隻被我沖到排水孔裡的蜘蛛的心情。
全站熱搜
留言列表